流動兒童希望能和父母在一起,也懷念和玩伴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,他們的最大心愿是很快就能不再流動 薛洋和他的媽媽 宋金峪 放學后,萬翔學校的兩個值日生提水搞衛(wèi)生 羊城晚報記者 宋金峪 “今天是‘六一’,要是我想要這樣一份禮物:爸爸、媽媽、我再加上弟弟,咱們一家人一起去吃我最愛的可樂和漢堡。爸,媽,可以嗎?” 這是廣東434萬流動兒童中,一個14歲男孩對“六一”節(jié)禮物的愿望。男孩14歲之前被來粵務工的父母留守在四川老家,和弟弟、爺爺奶奶相依為命;直到去年才終于等到機會,來到母親打工的城市一起生活。就在這一年才一次、能好好滿足愿望的一天,在跟家人真正意義上度過的第一個“六一”時,男孩鼓起勇氣,吶喊出內心最深處積壓多年的期盼…… 家的模樣 男孩是廣州海珠區(qū)萬翔學校的初二在校生薛洋(化名)。去年,母親把他及其6歲的親弟從四川內江的一座小縣城接到自己務工十余年的城市廣州,在石榴崗被一堆服裝加工廠、倉庫、汽修鋪圍抱的七層握手樓頂樓,空出一張高低床,讓兄弟倆與自己一同生活。耗了個大半年的時間,在離家30分鐘步行距離的城中村內,媽媽才把兩個兒子插班入讀民辦外來工子弟學校的事情“擺平”。 薛洋說:“從那時起,我才有了家的感覺。”薛洋對家的概念,終于在他出生后的第14個年頭,距離他從出生地廣州回到老家四川,再從老家四川回到廣州的14年后,腦海中才終于有了家的模樣。 新的生活 當時,要離開交往14年的玩伴、接觸一片完全陌生的環(huán)境,薛洋是死活不愿意。“不出來走走,讀多點書、更好的讀書,能有出息?。俊?/p> 其實,薛洋也不是不知道,能跟爸爸媽媽一起生活的日子會有多美好。還記得三年前那一次經歷:母親難得請假一次回家看看,才回村里剛放下行李,就直奔縣里小學給自己送去從廣州帶來的好吃的東西,但自己也急著想趕回家里見母親,向學校請了假往村里趕。結果,母子二人都見不上對方,“母親還得趕當天的一班火車回廣州,放下包裹在學校傳達室她就回去了……”難得母親回來一趟,結果自己卻給錯過了。為了彌補這個也許一輩子都不能忘卻的遺憾,內心也累積了太多年的思念,薛洋同意來廣州。 “老家小縣城里的小學從沒教過英語,來到大城市上學,就得從零學起。學科嚴重偏科,語文考全班前三,數學、物理拖全班后腿,別人放學、我補習又何妨。很多同齡小朋友身邊都有要好的朋友,但我所在的學校,每個學期都有一半的學生、老師流失,我就找駐校的社工姐姐交朋友,參加學校的志愿者小組服務他人,盡可能結識更多同齡人……”在這座陌生的城市,薛洋努力地適應著。 六一之夢 去年初到廣州至今,薛洋最記得的是去過上下九新華書店買書,和媽媽去越秀公園游園,去過的海珠湖。但最難忘的,當數爸爸媽媽帶著自己和弟弟,去吃肯德基。 離今年“六一”還有半個月的時候,薛洋哄媽媽再帶他去吃一次漢堡?!啊弧搅税?,要是我想要這樣一份禮物:爸爸、媽媽、我再加上弟弟,咱們一家人一起去吃我最愛的可樂漢堡。可以答應嗎?”當媽的不感冒:“爸爸媽媽一個月加起來的工資才幾千元,一家人一個月光租房、伙食費就兩三千元,我們一家人一頓飯要控制在15塊錢。漢堡貴,不去!”媽媽還說:“更何況你爸要上福建打工了,要吃也只有咱三個吃?!毖ρ蟛桓以偬崃?。 “六一”前一天,下午放學時間還沒到,薛洋的心卻已穿越24小時,來到兒童節(jié)這天“爸爸、媽媽、弟弟還有我,四個人去吃了300多塊錢!爽!難得和家人團聚,一起吃自己最喜歡吃的,肯定要大撮一頓!”只是,現(xiàn)實中的六一,會有吃的,但爸爸已在福建,不能陪伴自己身邊。 繼續(xù)“流動” 薛洋說,最近自己老做夢,夢到跟老家的小伙伴們,晚自習時餓到違規(guī)翻墻到學校外買小吃、再翻墻回來的“驚心動魄”;夢到約上老家的好友,因百米沖刺比賽再攀云頂寨、繞古宇湖而滿頭大汗。還會夢到,背著媽媽、給爸爸保守的小秘密爸爸又給多寄零花錢了,以及背著爸爸、給媽媽保守的小秘密媽媽又打麻將了……奇怪,竟然會有那么多跟“六一”無關的夢境,薛洋無法解釋。薛洋所在學校的駐校社工估計,是不是跟薛洋班上有個外來工子弟離?;乩霞矣嘘P。 對于薛洋而言,是否得離校、甚至離開這座城市,似乎也不乏可能性。還有一年就中考,戶籍、學籍問題,還能繼續(xù)待在廣州讀高中嗎?就算能有機會留下來讀高中,高考()是不是還得回去呢?薛洋的流動兒童身份,注定他隨時的“流動性”。他的命運,無處逃脫,弟弟也將是這樣。這是個沉重的話題,他們只希望:“但愿‘六一’爸爸會在,天天是‘六一’?!保ㄓ浾?黃玉杰) (羊城晚報 黃玉杰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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